我曾清白嫁给你

第1章

　　在漫天大雪中，她一袭红衣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激荡起皑皑白雪。

　　在马上的准备迎亲的穆铭只是挥了挥手，嫌她当了道，没有半分停留。

　　可是等一切真相大白，穆铭却疯了似的求着她回来……

　　01让人厌恶

　　今日是楚烟的生辰，也是她被废的第三天。

　　冷宫中一片寂静。

　　楚烟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木木的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冷掉的长寿面。

　　看着外面的茫茫白雪，却再也等不来那人了。

　　她知道，青梅竹马抵不过天子之心。

　　三日前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可是当晚等来的不是两情相悦，而是穆铭的质问。

　　穆铭说，她腹中有了孩子，经太医诊断是五个月。

　　穆铭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他给了两个选择，当夜拿掉孩子，或是沦为废后。

　　所以楚烟在封后的当晚被废掉了，成了全宫的笑话。

　　楚烟看着外面的大雪，心中更觉得苦涩，似有千万种委屈。

　　一直到了深夜，她揉了揉发僵的腿脚，早年的情谊消磨殆尽，她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但心中又觉得不甘心，楚烟苦笑着，心中存了一丝的盼望。

　　一直在月色中，坐到了天明。

　　到了清晨，楚烟照常起身为穆铭亲手做了羹汤。

　　就当是楚烟那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最后一点念想。

　　正准备送去，穆铭却主动的来了。

　　楚烟端着手里的羹汤，心中掠过一丝欣喜。

　　她以为穆铭是想通了，来和好的。

　　却不知他是送药的。

　　楚烟一手扶着腰，里面是她六个月的孩儿，一手把手中的羹汤往前送了送。

　　还未等起来，穆铭扔了过来一包药。

　　硬邦邦的东西砸在头上又滚落在怀里。

　　楚烟脸上的笑容化为疑惑，低头看去，一包堕胎的红花落入眼中。

　　楚烟脸上一白，微微颤抖的手抓着红花看向穆铭，眼中带着惶恐。

　　“皇上，你说过的，若妾身不当皇后，腹中胎儿就可存活……”

　　这幅反驳的模样彻底惹怒了穆铭，他语气生冷，“楚烟，难道你还要护着你腹中的孽种？你当真想让朕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楚烟神色悲戚，苦笑着，她不知解释了多少次了，可是没人相信。

　　“皇上，妾身腹中胎儿是皇家血脉，又怎会惹得天下笑话？”

　　穆铭眸中的愤怒更上一层，眸中冷意更甚。

　　“够了！五月前你被乱军糟蹋有了身孕，这五月之内朕从未碰过你，何来的皇家血脉！如今你这般悲戚的模样又做给谁看！”

　　楚烟握着红花的手紧了又紧，喉中酸涩只能强忍着压下。

　　她知道不管如何解释，他都不会信。

　　“喝了，多说无益，今日必须拿掉这个孽种。”

　　穆铭眼神凝在那红花上，言语中不容置疑。

　　楚烟没有回话，只是抚着腹部。

　　这腹中是他的孩子，是六月怀胎，而不是太医口中的五月怀胎。

　　等着楚烟抬起头，眼里已经含着泪，笑着问道。

　　“若是皇上能将五月前的许诺尽数说出，妾身便如你愿喝了这红花……”

　　穆铭薄唇抿紧，眼中怒意更甚，终是没有说出那日的承诺。

　　楚烟把满腹的委屈化成了一句句的质问，她不甘心。

　　“皇上曾应允过，以身振奋军中，是你对不起我，你愿意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够了！朕如今是皇帝！如何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穆铭捏了一下眉心，手狠狠的落在了桌子上，声音大得吓人。

　　半晌，穆铭意识到也许是自己过了火，语气柔声了一些。

　　“你与军中数十人苟合，如何能当得起一国之母？如今只是废后，还保足了你最后一丝颜面，没有贬为庶人已是莫大的恩赐。”

　　楚烟垂下眼眸，掩去里面的哀伤，絮絮说着。

　　“皇上也曾许诺过妾身皇后之位，许我楚家百世荣昌。”

　　穆铭皱着眉，语气不善，“朕是天子！你不过是一届坏了名声的废后，你是想威胁朕吗？”

　　楚烟端着手里羹汤，满腹委屈化作一声苦笑，“从未想过威胁……”

　　没等楚烟说完，穆铭眼神中弥漫出厌恶，脚下还后退了两步。

　　“不要靠近，朕嫌脏。”

　　穆铭走了，明黄色的衣裳消失在风雪中，外面的冷风袭来，吹得门滋啦作响。

　　空中似乎还留着那人的话，

　　“喝了红花，朕不想再看到那个孽种。”

　　02两个消息

　　楚烟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纷纷砸在地上。

　　那碗羹汤终究是送不出去了，楚烟知道凭借一人之力留不下这个孩子。

　　大量的红花全部放入碗中，含着泪一碗喝下。

　　很快，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

　　即使唇被咬的血肉模糊，楚烟都不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她年少时在庙中对穆铭一见倾心。

　　那时候的穆铭在众多皇子中并不出彩。

　　楚烟作为护国公的嫡女，自然受尽了各位皇子的追捧。

　　但是楚烟对他们没兴趣，一眼看中的却是在梨花树下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穆铭。

　　所谓一见倾心，二见通心意，三见定终身。

　　爹娘拗不过她，也就随了楚烟的性子。

　　两人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直到五个月前最后关键一战，军中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

　　数百人被敌军困在山中，众人性命岌岌可危。

　　穆铭为了鼓舞士气，承诺若今日逃出生天，以后必定加官进爵。

　　可那时不知是谁开口说了第一句。

　　“王爷，今日我们九死一生，我们很多人都没有尝过女人，王爷说咱们手足兄弟，可否把王妃给……”

　　军中竟以此为要挟不愿出兵，除非将她献给他们。

　　如此荒唐之事楚烟自是不愿，何况那时已经怀了穆铭的孩子。

　　可是又不得不前往，敌众我寡，若是将士不出征，穆铭定会死在此地，性命都无法保全，何况是这幅身子。

　　于是楚烟甚至没有被过多劝说，她不想要穆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想要穆铭活着。

　　最终她在穆铭的注视下，清醒着走了进了军帐。

　　那里有数十人在等着她。

　　只不过她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丝的颜面，楚烟要了烈酒，只想着当一场噩梦。

　　后来醉酒的楚烟害怕了，她求着哭着让穆铭救她出去。

　　可穆铭守在门外都不愿意带她离开！

　　一夜荒唐，将士数十人！

　　楚烟身体沦为了那些人的玩物！整整一夜的哀求和痛苦！

　　无人怜她，那些人比猪狗还不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之后楚烟被抬着出去，浑身上下竟没一块完好的地方，伤痕累累。

　　楚烟本想着恩断义绝，可没耐住穆铭的苦苦哀求，他执手立誓。

　　“烟儿，信我，此生定不负卿卿，等本王继承大统，定许你皇后之位，许楚家百世荣华！”

　　后来他们逃了出去，穆铭得胜回宫，民心所向，也顺利从战神王爷继位皇统。

　　万万没想到，大婚之夜，穆铭却对她羞辱至极，封后即废后。

　　他说，不会迎娶不干净的人，更说这腹中的孩子是个孽种。

　　可是当初明明是他亲手将自己送到了他们面前。

　　到如今，他们从相识已经相处十年。

　　却不曾想过这份情谊已经到了尽头。

　　原本楚烟以为自己会在冷宫之中耗尽余生。

　　念着最后一点情谊也足以。

　　每日煲汤托奴婢送去，却从不说是出自她手。

　　不曾想半月之内，竟然听到了两个消息。

　　一是，虞将军之女虞舒将以皇后之礼册封。

　　二是，楚家通敌叛国，全族七十二人将在玄武门抄斩。

　　两件事情在同一日，意为喜上加喜。

　　楚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跪在雪地中苦苦求了一夜，折去了一身的傲骨。

　　直到第二日，终是见到了下朝的穆铭。

　　穆铭出来了，本想着绕过她。

　　却又见她扁平的肚子，念着往日的情分终究是停了下来。

　　楚烟跪在地上仰着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她祈求着，“臣妾亲族绝无反叛之心，阿铭，我求你，再查一查，可好？”

　　“铁证如山。”穆铭从袖中扯出一张罪状，上面她的阿爹已然按了手印。

　　穆铭在楚烟身前弯腰下来，唇角俨然留着笑，他处理了朝中障碍，破除了心中忌惮，怎么能不笑？

　　穆铭心情颇好地抬手抚了一把她的眼泪。

　　“烟儿，你爹爹都已认罪，况且护国公用全族七十二人性命换你一人，朕自当遵守诺言。”

　　一股子的寒意从脚底蔓到心尖，这是第一次楚烟看清了眼前人。

　　爹爹以性命为筹码换取自己一人，可是爹爹赌输了，现在的穆铭不爱她，更不会护着她。

　　楚烟再难出口，她眸中蓄着眼泪看着那父亲写下的罪状，却字字都在说保全自己的性命。

　　“虞氏辅国公之女虞舒，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是为中宫，朕留着你废后的名，已然是念着情分。”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楚烟呜咽着，终究是忍不住悲切的哀嚎了起来。

　　“皇上……”楚烟神色凄惨，重重一叩。

　　“妾身自愿为庶民，同亲族赴死，还请皇上成全。”

　　03再也不识君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楚烟头伏在地上，眼泪把身前的雪烫出了几个窟窿。

　　穆铭眼中满是冷意，似被楚烟的态度惹怒。

　　“你生是朕的人，死了自然也是！”

　　穆铭摔着袖子愤然离去。

　　楚烟跌在地上，满心的苦涩，看着罪状，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父亲身为护国公，身边树敌众多，虞舒的爹便是自家父亲最大的敌人。

　　自己又贵为皇后，却没有半点威仪，还在封后之日闹出了笑话。

　　父亲势力让人忌惮，早就是穆铭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借口不过是穆铭一念之间罢了。

　　他不愿意查，任凭旁人怎么诬陷都信。

　　穆铭应允自己的，一件都不曾做到。

　　护着楚家百世荣光，护着自己，护着腹中孩儿。

　　他食言了，统统都食言了……

　　楚烟手里捏着那份罪状，踉踉跄跄的走着。

　　一步踩空，跌在雪地中，半天没有爬起来。

　　皇家无情，楚烟的心在这一刻也死了。

　　死在这个漫天飞雪中。

　　七日之后，是腊月初八，万事皆宜的日子。

　　宜娶妻，宜斩首。

　　楚烟天微亮就起来了，她手里摩挲着那份罪状，桌案上放着当初穆铭予她的玉佩。

　　双鱼玉佩，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楚烟细细的摸了好久，似乎要把这玉佩的模样记在心中。

　　随后一字一字的伏案写着什么，字字泣血，短短数十字，楚烟已经哭了两通。

　　半晌过后。

　　楚烟穿上了嫁过来时穿的一袭红嫁衣。

　　她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

　　满宫的喜庆和热闹，红绸子飘扬在天边。

　　只要过了这场雪就是初春了，到时候梨花就开了。

　　可是楚烟等不到了。

　　她登上城墙，远远看着穆铭一身红色喜袍，骑在马上。

　　像极了自己与他的大婚之日，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楚烟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心中的绝望。

　　楚烟一身红衣在风雪中摇曳。

　　美丽至极，动人心魄。

　　她望着家里的方向，她后悔了，后悔嫁进来，后悔一见倾心，后悔遇到了穆铭，后悔这十年的付出。

　　她对不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对不起族中七十二人，也对不起自己多年的倾心。

　　穆铭远远看见城墙上一袭红衣，愤怒涌上心头，楚烟这是要他难堪。

　　可穆铭忽略了心中的紧张和痛意。

　　楚烟望着下面的穆铭，浅笑着，声音不大，却字字都穿到了穆铭的耳中。

　　“穆铭，你负了我，来世，我不愿再见你……”

　　穆铭心头一紧，周围太监丫鬟看热闹的声音传入耳内，喧闹中觉得丢了皇家威仪。

　　只得大喊一声，气的面红耳赤，她莫不是想以此威胁，毁了这一切？

　　“楚烟，你在发什么疯！还不下来！”

　　可笑，到现在为止，穆铭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胡闹，他也不愿意说句别的。

　　楚烟也不愿再多说，只是看着时辰。

　　午时三刻，亲族行刑。

　　楚烟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一身红衣配着凤冠霞帔，重重的摔在了穆铭的马前。

　　激荡起地上的白雪，鲜血争涌而出染红了一切。

　　穆铭心脏猛地一颤，久久不能平复，眼睛不知是气红的还是如何，良久才说出一声。

　　“来人，废后楚烟自戕，葬入皇陵……”

　　穆铭的双手紧紧握着缰绳，他的唇抿成了一股直线。

　　看着死去的楚烟，心忽然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永远的失去了。

　　04绝笔

　　楚烟死后第二日，棺椁还停在别院。

　　她的死好像宛如一件不起眼的事儿，没有多少人记得。

　　钦天监说是不详，连带着皇家娶亲都耽误了好几日，连着仪式都需要从简。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穆铭也一如往常在书房。

　　只是里面传来摔盘子的声音。

　　“朕要的不是这碗汤！你们究竟有几个脑袋！”

　　下面的人哆哆嗦嗦跪了一片，个个都惶恐不已。

　　穆铭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朕要的是往日的汤羹，要你们何用！”

　　一个丫鬟看了一眼，又害怕地快速低下头。

　　“回皇上的话，那汤羹是已故的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自王府开始便是皇后娘娘亲自熬煮了。”

　　穆铭手中的毛笔在奏折上落下浓墨，又在宣纸上晕染开，喃声道，“竟是她？”

　　书房归于平静，不一会儿伺候的人全出来了。

　　穆铭站了起来，朝着冷宫的走去。

　　这里冷清的很，往日更是没人来，风雪从未锁的门窗灌了进来。

　　穆铭拢了拢身上的敞子，脚下似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是玉佩的碎片。

　　脚步宛如定在了地上，弯腰捡起，穆铭忽然觉得一种浓烈的痛意浮上心头。

　　这是自己最爱她之时亲手给予的。

　　他回忆着，似乎都忘了心悦楚烟是种什么心意了。

　　只记得后来，太医告诉他，楚烟已经有了身孕，日子却对不上。

　　于是在新婚之夜，自己并未给她半点好颜面。

　　她却依然说着腹中是与他的孩子。

　　是怀了六月，而不是五月。

　　那太医还能有错吗？

　　再后来，两人渐行渐远，他也不愿再来这个地方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护国公被查出通敌的时候。

　　穆铭闭着眼，脑海中清楚的浮现出楚烟的恳求，那双眸中蓄满了泪，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恳求。

　　他从未想过，楚烟会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棺椁还停在冷宫的偏殿，穆铭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脚下似有千斤重。

　　看着一身嫁衣的楚烟在棺椁中场面，脸颊凹陷，没有一点的气色，和从前的她相差甚远。

　　记忆中的明媚少女竟成了这般。

　　穆铭不知怎地红了眼眶，最后只留下一阵叹息。

　　“烟儿，今日之事，全是你咎由自取，朕已经留着你一条命了。”

　　“朕说过，你生是皇城的人，即便是死了，你也不能逃开。”

　　穆铭看着棺椁里面的人，轻抚过楚烟的手，却无意间看到楚烟的袖中似乎藏着什么。

　　一张染了血的纸出现在眼前。

　　楚烟在生命的最后的绝笔，以命陈情。

第2章

　　皇上亲启：

　　臣妾私以为皇上是可托付之人，如今看来从头便是错。

　　护国公是太后的人，虞舒是太后所荐，皇上明知却纵着他们诬陷我亲族七十二人。

　　妾身身孕六月有余，太医之言，未曾想竟比妾身之口更加可信。

　　臣妾无以陈情，唯有以死明志。

　　“楚烟绝笔，以死明志，以命陈情？”

　　穆铭捏着纸张，骨节泛了青，他知道楚烟素来不会假言假语，如今绝笔……

　　穆铭收敛了心思，一时看不清是楚烟临死的挣扎，还是真的错怪了。

　　思索半晌之后，穆铭回到了书房。

　　正准备调查，却得知当初为楚烟诊断的太医已经溺水身亡。

　　死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

　　溺水身亡？穆铭在宫中长大，知道这种死法不过是为了堵住嘴。

　　穆铭心中宛如擂鼓，他手握着愈发的紧了，他错怪了楚烟！

　　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儿！

　　05真相大白

　　“来人！快来人！”穆铭颤抖着手，他冲着外面喊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最后在冷宫的丫鬟口中，穆铭才知道那日的楚烟痛苦异常，流了许多的血。

　　她生下的孩子已经成型，甚至呜咽了两声。

　　随后就断了气，还是个男孩儿。

　　穆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跌坐在椅子上，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半晌都缓不过来。

　　他的脸瞬间惨白，袖中的手颤抖不止。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穆铭才微微缓和。

　　在丫鬟的指认下，穆铭来到了冷宫的一口枯井旁。

　　从外面朝着里面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冷风似从井底窜了上来，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穆铭的手冷了又冷，望着井底看了半晌，声音也变得沙哑，心中升起无尽的愧疚。

　　“捞上来……”嘶哑的喉咙里面传出几个字来。

　　穆铭站在枯井边，看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婴孩被丫鬟奴才们用绳子一寸寸的拉了上来。

　　一个浑身青紫色的死婴被捞了上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让人腹中翻涌。

　　周围人都掩着鼻子，侧身不敢再看。

　　“下去，你们都给朕滚下去！”穆铭红了眼，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枯井的边缘，目光凝视在那尸体上。

　　看到这般样子，他的心缴在了一起，疼痛从胸口蔓延开，直到每一处。

　　穆铭踉跄了一下，脚下虚软。

　　眼前这个腐朽的婴孩还那么小，却没了气息。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这可是他的龙子！

　　穆铭喉中苦涩，眼眶也止不住的往出冒着泪珠子。

　　他想伸手摸一摸这个从未受过他待见的孩子，可不知道从何下手。

　　冷风习习，卷着地上没有融化的白雪。

　　婴孩的尸体被冻得浑身发紫，一张脸皱巴巴的。

　　穆铭似乎想到了楚烟在看到这个孩子时候的无助和绝望。

　　他错了，他想亲口告诉楚烟，他错了……

　　穆铭一步接着一步挪到了孩子身边，脚上没了力气，瘫坐在井边，从喉中发出低沉的哀鸣。

　　穆铭忍不住的落下一滴泪，他的孩子在军中没有死去，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恍惚疯了，他用手费力的抓着身边的土，想给他亲手做一个坟。

　　穆铭累了，靠在井边假寐。

　　在梦中，穆铭似乎看到了楚烟怀中抱着一个孩童，正温柔的哄着，嘴里哼唱着民间童谣。

　　穆铭心中大喜，想要上前去和他们一起。

　　可是转眼，楚烟七窍流血，孩子已成枯骨！

　　他们在怨他！恨他！

　　他们不会原谅了……

　　穆铭从梦中惊醒，寒风宛如刀锋刮在脸上，眼角还挂着一滴温热的泪。

　　他为这个不知名的孩子用手挖出了一个坟，葬在了冷宫中。

　　这几日，穆铭总是梦到这个孩子。

　　他常常半夜惊醒，头上冒着虚汗，四下无人。

　　梦醒之后，身边再无他们。

　　穆铭时常在想，若是往日种种都是一场梦，那便好了。

　　可是他回不去了，他负了楚烟。

　　06你后悔了

　　三日后。

　　虞舒被从偏门接进了皇宫，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可穆铭不在，他在冷宫里面，手里提着一壶酒，穿着楚烟最喜欢的月白色衣裳，一如初见的模样。

　　寒风瑟瑟，刺人骨血。

　　楚烟的尸体被放在了水晶棺中，穆铭终究是不舍的她先入土为安。

　　依在水晶棺旁，看着明月，穆铭饮下一口酒，似有两行清泪划过，颤抖的手轻轻抚过楚烟的脸颊。

　　“烟儿……”嘶哑的声音宛如撕裂了一般，心脏也被死死的捏在了一起。

　　“对不住，是我负了你。”

　　到如今，楚烟终于等来了那盼望已久的话和迟来的深情。

　　可是楚烟不在乎了，她静静的躺着，早已没了气息。

　　穆铭双手抱着头，到如今，他的记忆中全是楚烟美好的模样。

　　寺庙初见，相伴十年……

　　穆铭回想起往日种种，记忆停留在五月前军中那日，心中难免愧疚。

　　他亲手把楚烟送进了军帐，让她以身体安慰众人。

　　将领士兵数十人。

　　整夜的凄厉的惨叫，楚烟不断的哀求。

　　她求着自己带她出去，可是自己却将逃出来的她再次推了回去。

　　第二日，楚烟满身红痕，暧昧不堪，难以入眼。

　　那时他的心中，有过心疼，却更多的是恶心……

　　穆铭终是忍不住抽噎出声，他拿起酒壶在这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灌入腹中，火辣辣的灼烧着，却难敌心中苦楚。

　　他后悔了，他原本以为和楚烟的情谊到了头。

　　如今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离不开她。

　　自己不过仗着她喜欢，这些年做了如此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是自己亲手把她害死的。

　　把她推向深渊。

　　穆铭在风雪中坐了一夜，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他又恢复成了帝王的模样，冷着脸回到了虞舒的寝宫。

　　虞舒在寝宫中等了一夜。

　　清晨，门开了，带来一股寒气。

　　穆铭一身月白色衣裳映入眼帘。

　　虞舒愣了一下，随即就像是明白了什么，浅浅笑着，“皇上可是去祭奠姐姐了。”

　　穆铭眼神阴冷，盯着虞舒有些害怕，“当初军营究竟是你爹爹还是你的主意？”

　　虞舒睫毛微颤，咬了咬唇，“皇上丢下妾身一人，今日便是问这吗？斯人已逝，为何还要追究？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虞舒知道个中缘由。

　　当年父亲联合太后，让军中将士朝着当时还是王爷的穆铭施加压力，让军中人玷污了楚烟。

　　而后做了楚家叛国的证据，彻底扳倒了楚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说实话，虞舒有时候也挺敬佩楚烟。

　　一个将门嫡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落得如此，却依然死心不改。

　　而她对穆铭没有感情，只是个棋子罢了。

　　是她爹和太后的棋子。

　　穆铭扯了扯唇，手紧了又紧，终究是没有动手。

　　只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虞舒大笑一声，回首看着穆铭，眼中带了些嘲讽，“连妾身都看的清楚的事情，皇上怎么能不懂？”

　　没有人回她，只见穆铭身形顿了一下。

　　虞舒咧了咧嘴，声音中带了一丝的讽刺，“皇上，你这是后悔了？”

　　07重生

　　初春，在一场大火中。

　　火焰熊熊燃烧，染红了半边天。

　　可是穆铭手里捏着一束新摘的梨花，进去了却没有出来。

　　他穿着月白色衣裳依偎在楚烟身边，一同躺在了棺椁之中。

　　任由漫天大火燃烧殆尽，最终化成枯骨。

　　……

　　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鼻尖似有青草的气息和鹰击长空的鸿鸣。

　　穆铭的头隐隐作痛，拧着眉缓缓睁开眼。

　　“王爷，将士们已经等在外面，只需王爷一句话就将进去享用王妃……”

　　穆铭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周遭的环境，头疼欲裂！

　　“你说什么？”穆铭说话带着压抑的痛苦，他看着眼前的士兵，稳了稳心神，“王妃在哪儿？”

　　这个士兵还不曾反应，便被掐着脖子倒在地上，“王妃在哪里！”

　　“军……军帐！”

　　穆铭心下一沉，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入了军帐，让门外的士兵把守着。

　　在军帐中再次见到了楚烟。

　　等到楚烟回过头再看向他，身边还倒着几个酒壶。

　　这些是楚烟用来壮胆的，可现在却燃烧了她的理智，她想出去！

　　楚烟的脸颊因为酒气渲染成了红色，宛如一面桃花。

　　身上因为燥热已经解开了外裳，眸中都是希冀。

　　穆铭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阿铭……我怕，救我，求求你……”

　　楚烟难受的倒在床上，隐约看着穆铭进来了，害怕的直掉眼泪。

　　她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蜷缩在一个角落，眼睛红的不像话。

　　穆铭冲上前，铺天盖地的悔恨冲上心头，在楚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拥入怀中。

　　穆铭死死抱着，生怕这是梦，生怕再错过。

　　“烟儿……”穆铭话语中带着悸动，连着声音都在微微颤动。

　　“对不住，对不住，不怕了，本王这就带你回去。”

　　楚烟宛如一只小猫缩在穆铭的怀里，眼泪珠子成了一条线，簌簌往下掉。

　　烈酒烧了一天一夜才堪堪好转。

　　等到楚烟醒来的时候，穆铭已在旁边照顾了一天一夜。

　　见到楚烟醒来，穆铭连忙端来了暖胃的粥，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仿佛在哄着什么孩童。

　　“烟儿，喝一点粥吧，身子也能好受一些，是本王来晚了。”

　　楚烟抿了抿唇，回想着昨日万分委屈，眼尾微红，声音也是软糯。

　　“阿铭，现下该如何是好？那些将士们定是不满进而不愿出战……”

　　“不怕，有我在，必定不让你受分毫的伤害，烟儿，你有孕了。”

　　楚烟似是愣住了，微红着眼眶，眸中尽是欣喜，“我有孕了？”

　　穆铭咬着舌尖，压下心中的苦涩，这是他的孩子，曾经他亲手杀掉的孩子。

　　他的手微微一颤，覆上小腹，细细感受着。

　　他心中满是痛意，对不住那时的烟儿，也对不住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穆铭语气带着浓浓的亏欠，“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定是尊贵无比。”

　　楚烟从他怀中坐起，抽出他手中的手，垂下眼眸，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你有姬妾万千，自然子孙满堂，难不成只有我一人么？阿铭，你说，你要我还是要别的？”

　　“自然要你，我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穆铭紧紧握着楚烟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热。

　　他害怕楚烟再次离开，迫不及待的表明了心意。

　　“等此次得胜归去，你入主中宫，我们的孩子也是尊贵无比，楚家也定然百世兴荣，烟儿在乎的一切，我都为你寻来，好不好？”

　　“阿铭……”楚烟扑在穆铭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薄唇蠕动，只说了一个“好”字。

　　这几日楚烟被照顾的太好了。

　　穆铭细心呵护，放着身段，变着法哄着她开心。

　　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穆铭也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时间过的很快，两日之后，是出战的日子。

　　穆铭重生一世，就算没有楚烟的奉献，没有那些将士的搏命，他自然也清楚的知道如何能赢。

　　他知道能赢，所以并未想过死，也无需用命来搏。

　　穆铭领兵出征，，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半月，一行人势如破竹，穆铭得胜归来。

　　军中欢呼，普天同庆。

　　穆铭更是现在的民心所向，是常胜王爷，皇帝下令择穆铭为储君。

　　08大婚之前

　　初冬第一场大雪的时候，皇帝崩逝。

　　穆铭顺利继承大统。

　　从那日起穆铭就忙了起来。

　　一箱接着一箱的珠宝都抬入了楚烟的房中。

　　绫罗绸缎也是让人挑的眼花。

　　楚烟每日睁眼就会有些新鲜玩意儿送进来。

　　所有人都在说着楚烟好福气，当年选中的落魄皇子一朝飞天登临皇位，还对她宠爱有加，各种赏赐都是独一份的，这般情谊着实让人羡慕。

　　无数的绣娘日日夜夜为楚烟赶制最奢华的衣裳，上面用金丝线缝制出凤凰的模样。

　　只不过到今日，楚烟已经有半月没有见到穆铭了。

　　新的朝堂事物让他有些忙的难以抽身，只能令身边的奴才来日日看望楚烟。

　　到了深夜，楚烟感觉门开了，带进来一股子外面的寒意。

　　穆铭站在桌案前，痴痴望着楚烟。

　　楚烟在睡梦中忽然惊醒，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阿铭，你回来了，怎么不过来？”

　　楚烟吹着火折子亮起一盏灯，烛火昏暗，照出穆铭有些沧桑的面颊。

　　穆铭不舍过去，脱掉狐毛外氅，走到暖炉子旁，身上也回暖了一些。

　　“朕刚从风雪中来，先散散身上的寒意，免得让你惹了风寒。”

　　楚烟坐了起来，依在床头，两人互相看着。

　　虽无言，却颇有种对月影成双的绵绵情谊。

　　“烟儿，腊月初八是个大好的日子，朕接你入主中宫。”

　　屋内的炭火迸溅出一些火花，让人增添了几分的暖意，穆铭的眉眼也变得温和的许多。

　　他看着楚烟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愧疚。

　　楚烟微微点头，想要下来为穆铭煮上一壶茶也被拦了下来。

　　最后穆铭拗不过楚烟，只好把人圈在怀中两人一起待在炭盆子旁边，上面煮着一壶茶水，正冒着热气。

　　“阿铭，你要保重身体，我托着小福子给你送去的汤羹喝了吗？”

　　楚烟依偎在他的怀里，又朝着里面缩了缩，好让自己整个人都在他的怀抱之中。

　　“喝了，每日都喝。”穆铭点点头，烟儿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不喝。

　　“你喜欢就好，我把方子交给了小翠了。”楚烟敲开了盖子，看着里面的茶水咕噜咕噜的煮着。

　　“为何？”穆铭接过来茶壶倒出一盏茶，随手放在了一边晾着，重新把楚烟抱在怀里。

　　楚烟眼皮子有些打架，虚着眼睛看了一眼穆铭，浅浅打了个哈欠，“若是以后嗜睡，起不来，也好让小翠帮忙熬一碗送去，等明日醒了，妾身再给你做棠梨煎雪。”

　　屋中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风雪声。

　　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楚烟靠着穆铭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腹中孩子闹腾，还是别的原因，这几日奴才来报，都说楚烟睡得不踏实。

　　穆铭不放心，才特意抽了点时间回来瞧瞧。

　　他抱着楚烟回到了床上，轻手轻脚的放下，又掖好了床褥。

　　穆铭顺势和衣躺在了旁边，微微搂着楚烟的身体，陪着睡了许久。

　　等到第二日楚烟清醒过来，床边早已没有了人影。

　　若不是桌案上留着一盏发凉的茶水，她都有些怀疑穆铭是否回来过。

　　09诀别

　　腊月初八。

　　封后大典，连绵大雪接连下了几日。

　　这一日，一身红衣的楚烟携手穆铭，两人一同并肩走在宫中。

　　楚烟恍惚间看到了那城墙，脚步一顿。

　　“阿铭，我想上去看看。”

　　穆铭心下一惊，握着楚烟的手又紧了几分，“烟儿，以后再看，可好？”

　　“不要，那你在下面等我可好？妾身去去就来！”

　　楚烟言笑晏晏，美的像是一幅画，宛如山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她不顾礼节，也不顾穆铭的劝阻，执意朝着城墙上跑去。

　　今日下了很大的雪，楚烟伸出手去接，冲着城墙下的穆铭大声喊着。

　　忽然又像是小女儿姿态，“阿铭，你说来年初春的梨花，是不是很好看？”

　　穆铭总觉得不踏实，冲着上面的楚烟招了招手。

　　“快下来，错过了良辰吉时就不好了，烟儿喜欢梨花，那到时候你我一同去，朕为你种了满园的梨花。”

　　穆铭心中涌现出暖意，只要楚烟喜欢，那他以后有许多的时间陪她看着红墙绿瓦，看着皑皑白雪，看着满院梨花。

　　“真好……”楚烟伸出的手感受到了点点凉意，白雪终究留不住。

　　这几个月来，楚烟甚至有一丝念头，和穆铭长相厮守的念头。

　　楚烟轻轻抚着腹中胎儿，脸上的笑意逐渐转淡。

　　终是再好，不过是镜花水月。

　　重来一世，又能如何？

　　上一世也是如此许诺，又能好过几分？

　　“阿铭，很痛……”楚烟的声音很微弱，仿佛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穆铭忽然看着城墙上一袭红衣的楚烟慌了神，这般神色的烟儿好像上一世的她……

　　他想上来，却被楚烟阻止了。

　　“你不要上来，听我说完，好不好？上一世，我从这里摔下去很痛，痛的就像车裂，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穆铭脸上的笑终究是成了惊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烟。

　　竟没有想到楚烟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他不敢贸然上去，他害怕楚烟如同上一世一般。

　　他慌了，连着说话都有些结巴。

　　“烟儿，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恨我也好，是我对不住你……”

　　楚烟眸中光更是灿烂，她冲着下面的穆铭微微摇头，仿佛一阵风，随时可散去。

　　“我已经不恨了，自然也不爱了，一心为你着实太累了。”

　　“这一世我护着你，烟儿，你说好不好？”

　　穆铭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他站在城墙下，顾不得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他只要他的烟儿！

　　“护着我？不必了，穆铭，我求你一件事情，可好？”

　　楚烟明白，穆铭不会放她走，穆铭为了权利也不会放过楚家。

　　皇家无情，哪怕是现在的情谊也抵不过往后的风雪。

　　一时的温暖贪恋，过后就只是寒冬。

　　她上一世已经看透了，信什么都不要信帝王情。

　　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护着楚家，达成最好的结局。

　　“烟儿说什么都好，朕都应了你，烟儿，你看着我。”

　　穆铭语气充满了恳求，他从眸中透露出哀切。

　　就如同当年的楚烟一般。

　　“我只要楚家，我要你尽力护着我家的百世荣光，子孙昌盛……穆铭我曾心悦你，但是我更护楚家。”

　　穆铭手足无措，他从楚烟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的爱意。

　　楚烟很清楚，哪怕这次穆铭信了她，但是日后呢？

　　或许出来个别的家，有个旁的误解，他们依然会如此，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结局。

　　所以啊，对他最好的报复就是在他面前死去。

　　“穆铭，我不恨你，我望你长命百岁，万寿无疆，记得，将我埋在梨树深处，来年，必定满树梨花。”

　　楚烟冲着下面的穆铭最后笑着，笑的云淡风轻，又恍如初见的模样。

　　说着楚烟的身子就从前倒了过去！

　　她从未原谅过穆铭，从未！

　　上一世她受的万般苦楚，凭什么重来一世还要重蹈覆辙！

　　楚烟看到穆铭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落下一滴泪。

　　楚烟笑了，她的身体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处处都疼，可是马上就感觉不到疼了。

　　“烟儿！”

　　穆铭瘫倒在地，温热的血迸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抱着楚烟的身体，穆铭放声大哭，又一次，他亲眼看着楚烟死在了自己眼前。

　　他又一次失去了楚烟，永远的失去了楚烟……

　　穆铭心中郁结，腹中翻涌，血腥味儿冲着口中袭来，猛地朝着雪地吐出一口血，也倒在了楚烟身边。

　　之后听闻皇帝太后离心，太后幽禁，从此不复出。

　　他也如楚烟所愿，用了一生来还罪，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暮年之时，穆铭一人杵着拐杖来了梨园，满园的梨花飘香。

　　梨花簌簌往下掉着，覆盖在白发之上，好似下了一场雪。

　　他在弥留之际，似乎看到楚烟一袭红衣，浅笑着冲着他伸出手，嘴里也轻声唤着。

　　“阿铭，你怎么才来？梨花开了，快随我去看满园春色……”

　　终年八十又五，穆铭在梨树下薨逝，终身未娶，传位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