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练小号

第1章 第 1 章节

　　1

　　「老公，我怀孕了！」

　　拿着验孕棒，我喜不胜收地冲进老公怀里。

　　可向来喜欢孩子的老公，居然皱起了眉。

　　几秒后，他抬手推开我不悦看向我的小腹，张口第一句就是。

　　「避孕药你没吃？」

　　他的话，像是一盆凉水。

　　将原本兴高采烈的我，瞬间浇了个透心凉。

　　我禁不住后退半步，瑟瑟道：「避孕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怕以后不好怀孕，上次…就没吃……」

　　在老公幽沉的目光中，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他明明很喜欢小孩，对生孩子的事却始终都绝口不提。

　　也不懂为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他仍旧坚持要我吃避孕药。

　　但我一向有些怕他，婚前婚后在他面前都感到自卑，所以从没想过、也不敢深究他这样做的原因。

　　老公沉着脸坐到床上，冷冷落下两个字。

　　「打掉。」

　　2

　　「咚」一声闷响，我手中的验孕棒掉落在地。

　　他说什么？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以为是自己因为太开心而出现了幻觉。

　　我久久盯着老公，过了好一会儿，才强忍着泪意问他。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为什么不要ta？这是我们的——」

　　「够了！」

　　老公呵斥着打断我的话，眼底酝酿着风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跟我结婚，你就要做好丁克的准备，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被他眼中的愤怒吓到，我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可、可是……」

　　我颤抖着想要继续分辨。

　　却被他再次打断：「孩子打掉前，我不会再跟你睡同一张床，今晚你去客房。」

　　无情丢下这句话，老公翻身躺下，连背影都透露出对我的冷漠。

　　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直到视线被泪水模糊，眼泪大颗大颗砸进脚下的地毯，我才狼狈而匆忙地逃出了卧室。

　　3

　　刚出门，穿着睡衣敷着面膜的婆婆，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草草抹了把脸，生怕她看到我脸上的泪痕。

　　从结婚前，出身高门大户的婆婆，就对我有诸多不满。

　　出身，长相，性格，学历，工作。

　　没有一项能入她的眼，反倒公公对我很满意，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直夸我是好孩子。

　　原本婆婆是不同意我和老公婚事的。

　　奈何老公坚持非我不娶，公公也帮着劝了很久，婆婆才勉强松口。

　　但从我们结婚至今已经三个月。

　　婆婆始终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平时甚至从不主动跟我说话。

　　「吵架了？」

　　敷着面膜的婆婆平静看向我。

　　我难堪地垂下眼，在她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婆婆没再问，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朝着卧室走去。

　　我追着她的背影望去。

　　忽然发现，似乎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婆婆永远都昂首挺胸，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而我，自从结婚后，在自卑和瑟缩的双重夹击下。

　　脊背日渐变得佝偻起来。

　　同事都说我整个人灰扑扑的，看起来像只丑小鸭。

　　满腹委屈走进客卧，散发着家具味的房间里，我一夜无眠。

　　4

　　次日一早。

　　我精神萎靡回到卧室，发现老公已经出了门。

　　自嘲地笑笑，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洗漱间。

　　出门，挤地铁，上班。

　　枯燥的一天结束。

　　我踩着夜色打开家门，却发现家中竟然多了几个人。

　　换了家居服的老公坐在沙发上，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小孩子，大的看上去应该5岁了，小的约莫只有3岁。

　　三人看上去非常亲昵。

　　昨天才让我去打胎的老公，面对这两个孩子时，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那两个孩子的长相，尤其是其中那个更小一点的男孩，跟我老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个古怪的猜测滋生出来，我陡然一惊。

　　公公坐在老公对面，正满眼慈爱和喜悦地望着面前三人。

　　至于婆婆。

　　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直到我走进客厅，才看清屋里还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认识，她是肖宇的前任以及初恋，名叫冯茜。

　　老公手机里有一个需要密码解锁的相册。

　　我曾经无意中看到，那里面全部都是有关冯茜的照片。

　　而他每次喝醉，嘴巴里喊着的也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栩栩回来了？」

　　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公公，他眉开眼笑地招手让我过去。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径直走了过去。

　　婆婆淡淡瞥了眼我，眼神中竟然罕见地带了几分复杂情绪情绪。

　　「爸，妈。」

　　勉强撑起笑容跟公公婆婆打了招呼，我正要落座。

　　却发现这偌大一个客厅，竟没有一个能让我坐下的位置。

　　5

　　最后，我坐在家里佣人搬来的椅子上。

　　明明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可现在看来，我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拘束地坐在椅子上，我不由看向冯茜。

　　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来说。

　　对方都明显远胜于我。

　　我心下微涩，这样的女人，或许才是能让婆婆满意的儿媳吧。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冯茜转头看向我，清浅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

　　眉心一抖，被我强硬压下去的猜测，再次浮了上来。

　　「不是说有正事要商量？我待会儿还有视频会议要开，开始吧。」

　　客厅中的其乐融融，最终被婆婆强势打断。

　　老公的视线，终于舍得从那两个孩子身上挪开，但他仍旧没有看向我。

　　公公嘴角的弧度，也稍稍落下去了些。

　　「是这样啊栩栩，」公公严肃开口：「这两个孩子呢，是小宇的骨肉，从今天开始就要在这个家生活了。」

　　孩子？

　　骨肉？

　　我如遭雷击，寻求慰藉似的看向老公。

　　结果——

　　「恩恩和安安是我和小茜的孩子，我已经决定要把他们接回家住，你既然跟我结了婚，以后他们就也是你的孩子，你要对他们视若己出。」

　　老公这番话说得那样理所应当。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喉咙中像是被人塞了团棉花，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好恶心！

　　电光火石间。

　　我突然懂了婆婆刚刚看向我的眼神。

　　6

　　「不错不错，小茜啊，虽然你跟小宇没缘分，但你给我们肖家延续了香火，就是我们肖家的大功臣！」

　　「小茜你放心，除了恩恩和安安，我肖宇这辈子绝不会再有其他孩子，我们肖家的家产，以后绝对只会是他们两个的。」

　　「对对对，小茜你就放心吧，我们绝不会亏待这两个孩子的。」

　　公公和老公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甚至都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直接决定了这件事。

　　也是，我不由苦笑。

　　从结婚到现在，这个家的事情，又有什么事需要经过我同意？

　　结婚后。

　　我因为能够嫁入豪门，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处处谨慎，时时小心。

　　生怕给肖宇丢脸，给这个家丢脸。

　　就连跟家里佣人说话，我都要掂量再三。

　　甚至因为婆婆不满意我的工作，动过辞职的念头。

　　我以为，我的卑微和柔顺能换来他们的体谅和关心。

　　以至于小心翼翼太久。

　　我都快忘记，曾经那个替朋友出头骂渣男，帮同事怼色狼客户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可没想到，我的逆来顺受最终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简直太可笑了。

　　眼看着面前的那对父子和孩子亲妈，已经从两个孩子上学，聊到他们以后结婚生子。

　　我捏紧拳头，猛地起身，膝弯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咚！」

　　椅子倒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我红着眼看向面前这些无耻之徒，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斩钉截铁道。

　　「我不同意！」

　　7

　　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公公和肖宇同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你说什么？」公公难以置信道。

　　我看着这个曾对我面露和善，好像真把我当作女儿看待的男人，心中无限悲凉。

　　或许，他当初之所以对我处处满意，就是因为觉得我好拿捏，会是个合格的接盘侠的缘故。

　　「江栩栩！」

　　肖宇面露怒色看向我，试图像以往每一次那样，以此让我害怕继而妥协。

　　我深吸一口气，面对盛怒的肖宇，声音虽然颤抖却仍然无比坚定。

　　「我说，我不同意！」

　　手不自觉抚上小腹，随即我看到肖宇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他眼中的怒火席卷而出。

　　但即便是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下，他起身时依旧会因为担心伤到那两个孩子，而格外小心。

　　甚至会由于怕吓到两个孩子，尽管已经极端愤怒，却依旧压制音量。

　　「我不是说了，让你今天去打胎？」

　　我轻笑一声，脸上露出嘲讽：「你说了，我就要听吗？」

　　既然卑躬屈膝，只能换来得寸进尺。

　　我决得找回那个快要彻底消失的，

　　真正的我。

　　8

　　「我不会打胎，更不会接受你的私生子。」

　　我双眼直视肖宇，语气坚定。

　　肖宇瞬间暴怒：「谁说恩恩和安安是私生子！他们是我名正言顺的孩子！」

　　「名正言顺？」

　　我讥讽一笑：「两个野种，你也有脸说名正言顺？」

　　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我舒服了。

　　果然，怼人才是最爽的！

　　「江小姐，恩恩和安安是我和阿宇恋爱时生下的孩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前几分钟前还表面温婉实则倨傲的冯茜，终于坐不住了。

　　她面带指责地看向我，好像我才是那个恬不知耻的人。

　　我不屑道：「嫌我说话难听，就别做难看事，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得要脸？」

　　冯茜更激动了，居然还红了眼圈。

　　「江小姐，我看在你是阿宇妻子的份上，不想跟你吵，但你不能欺人太甚！」

　　她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白花。

　　身为女人，我当然知道她拼着不结婚都要生下这两个孩子，或许是真有什么苦衷。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让我为她的苦衷买单！

　　我不客气道：「我欺人太甚？难道这两个野种是我逼你生的？」

　　可能看出来怼不过我，冯茜换了个战术。

　　「江小姐，我承认这样做或许对你不公平，可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是阿宇的骨肉，就当是看在阿宇的面子上，你就接受他们，让他们跟亲生父亲团聚吧…」

　　冯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也一串串往下掉。

　　恐怕任谁看了。

　　都会觉得是我得理不饶人。

　　「小茜！」肖宇大步冲到冯茜身边，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转头冲我怒目而视：「江栩栩，你怎么这么恶毒！」

　　9

　　我恶毒？

　　就因为我接受不了他的私生子，就是我恶毒？

　　或许今天前，我还会因为肖宇的指责而怀疑自己，但从现在起，我不可能再贩剑。

　　「肖宇的面子？他的面子值几个钱？」

　　我不屑一顾地看着他，或者说是他们。

　　曾经我爱他，所以愿意为了他收敛锋芒，做他贤良淑德的妻子。

　　但竟然他亲手剥夺了我对他的爱。

　　那么对于现在我来说，他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可能是因为我的改变太过突如其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欺软怕硬。

　　刚刚还在叫嚣着的几人，居然都不约而同地闭嘴了。

　　我站在客厅，从起身时就「砰砰砰」狂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

　　我对上了婆婆看向我的视线。

　　本以为她也会像公公和肖宇那样，对我怒目而视。

　　可却发现，她的眼中除了横生的趣味，竟再没有其它情绪。

　　一时间，我不免有些诧异。

　　不等我深究这个疑惑，冷静了几分钟，大约恢复了元气的公公和肖宇，又开始了。

　　「栩栩，我之前以为你这个孩子是懂事的，现在看来……」

　　公公话没说完，但脸上的失望表情却一览无遗。

　　PUA我？

　　肖宇跟他爸一唱一和：「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狠心！」

　　如果懂事和心软，意味着无论有什么委屈，我都应该打落牙齿活血吞。

　　那我选择叛逆和狠心。

　　10

　　看着这父子俩丑恶嘴脸，我生平第一次，对人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

　　真是令人作呕。

　　我当初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肖宇这个自以为是的大渣男？

　　我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他们。

　　眼见来软的不行，两个人又再次变得咄咄逼人。

　　「江栩栩，你之前不是总说女人生孩子有多难？只要恩恩和安安回了家，你连孩子都不用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肖宇又摆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将接受他的私生子，当作是他好心对我的施舍。

　　公公将茶几拍得「啪啪」作响，摆出无耻嘴脸威胁我。

　　「江栩栩，你既然身为我们肖家的儿媳妇，就该有当儿媳妇的态度，恩恩和安安又是我们肖家的香火，你今天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如果我不认，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怒极反笑问他们。

　　肖宇轻蔑道：「不认？那就离婚，我们肖家家大业大，还愁找不到愿意给两个子当妈的冯茜？」

　　公公也极度傲慢地开口：「没错，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乖乖听话拜金女。」

　　乖乖听话的拜金女。

　　这就是他们给他们眼中儿媳妇的定位？

　　不过……

　　我瞥了眼在肖宇怀里泣不成声的冯茜，重新看向肖宇。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拜金女？还是孩子亲妈，她生下这两个孩子，不就指望能嫁入豪门当肖太太？千万别说她给你生孩子是因为爱情，别恶心我。」

　　「至于离婚…」我笑了声，反正都撕破脸了，那我可就摊牌了：「作为你的合法妻子，由于你是过错方，我有权利分走你起码一半的财产，你真的敢和我离婚吗？」

　　话音落下，客厅再次陷入死寂。

　　就连原本呜呜咽咽哭得正起劲儿的冯茜，都没控制好表情，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看向了我。

　　公公和肖宇更夸张，都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看着这几个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我忍不住挑眉。

　　肖宇呼哧带喘地抬手指向我，痛心疾首。

　　「你、你……」

　　11

　　一直安静看戏的婆婆，终于出声了。

　　「行了。」

　　婆婆打断肖宇即将脱口而出对我的怒骂，慵懒地拨下了肩头茂密的乌黑卷发。

　　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的婆婆看上去连四十都不到。

　　「泼妇骂街似的，丢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肖宇和公公身上。

　　话中的「泼妇」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肖宇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冲着婆婆一顿输出。

　　「妈，你也看到了，江栩栩嫁给我分明就是图咱们家钱，之前肯定也都是装的！小茜是恩恩和安安的亲生母亲，与其让我再大费周章找其他女人，您不如就同意我和小茜的婚事吧！您放心，小茜比江栩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拉踩呢？

　　婆婆意味不明笑了声，她没看肖宇一眼，反而看向了公公。

　　「肖建峰，你也想让儿子跟这个冯茜结婚吗？」

　　之前还对我吆五喝六的公公，此时面对婆婆的诘问，居然嘴都不张了。

　　看他这样，婆婆又看向冯茜，她虽然面无表情，我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厌恶。

　　「冯茜，你想嫁给肖宇吗？」

　　冯茜望着婆婆，盛满泪水的眼睛里，腾起恐惧。

　　她飞快地摇摇头，一个字都不敢说，看上去既可怜又无助。

　　这是怎么回事？

　　婆婆冷笑一声，重新看向肖宇，扬了扬下巴。

　　「你看到了，不是我不同意，是她压根儿不想嫁给你。」

　　「不可能！」

　　以往冷静稳重、风度翩翩的肖宇，此时却像疯了似地大喊大叫。

　　「小茜，」他像极了琼瑶男主，一把握住冯茜的肩膀就开始咆哮：「小茜，你分明说你想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想和我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你不要怕，只要你点头，我一定能劝我妈同意咱们的婚事！」

　　我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肖宇的嗓门儿还能有这么大的时候。

　　那他之前说话怎么都有气无力的？

　　没吃饱饭吗？

　　12

　　「别喊了。」

　　婆婆蹙眉打断肖宇的鬼哭狼嚎，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观其表情，我忍不住猜测，她这会儿应该正在劝自己。

　　【亲生的，亲生的。】

　　强忍笑意，我继续欣赏婆婆一打三。

　　「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恬不知耻的女人，还不配做我段芝凤的儿媳妇。」

　　婆婆姿态悠闲，俨然没把包括公公在内的那几个人放在眼里。

　　朱砂痣白月光被亲妈这么贬低，肖宇更受不了了。

　　「妈，你根本不了解小茜，她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甚至没名没分都愿意给我生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

　　似是不想再跟这些人纠缠下去，婆婆摆摆手站起身。

　　价格不菲的缎面睡裙，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格外流光溢彩。

　　「我还要开会，没工夫跟你们过家家。」

　　她说着，转身朝楼梯走去，走到一半时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像傻子似的望向她的几个人。

　　「另外，我记得我好像没有说过，同意这两个…」她诡异地顿了下继续道：「进门，我希望我明天下楼前，这个房子里，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在，听明白了吗？」

　　说完，婆婆再不看那些人一眼，直接上楼去了，至于我和肖宇离婚的事，她更是一个字没提。

　　肖宇一声声的「妈」，被她无视了个彻底。

　　婆婆华丽退场。

　　在场剩下几人的脸色，全都白里透着青，难看十足。

　　哦豁。

　　想起公公和肖宇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强忍着没笑出声。

　　怎么样，话说太早被打脸了吧？

　　13

　　撞了南墙的冯茜，到底没敢继续留在肖宅，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肖宇挽留不得，所以抓起外套，跟护花使者似的和冯茜一道离开了。

　　偌大一个客厅。

　　除了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佣人。

　　只剩下了我和公公。

　　他神情有些古怪，望了望肖宇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楼梯方向。

　　最终什么都没说，表情晦涩地朝楼梯走去。

　　从始至终，他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您要休息了吗？」

　　我忍住问了句。

　　公公脚下顿住，回头朝我看来。

　　「江栩栩，」他叫出我的名字，带着咬牙切齿：「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轻轻笑了声，无所畏惧地同他对视。

　　「彼此彼此。」

　　公公没再说话，愤愤转头上了楼。

　　我视线追上他，看到他停在他和婆婆的卧室外面，却没能推开房门，阴沉着脸走向了另一间客卧。

　　哦莫，现在的他，岂不就是昨天的我？

　　我站在客厅，冲胆战心惊的佣人笑了下，在他们瞳孔地震地注视下回了卧室。

　　虽然肖宇今晚不在家，但一想到主卧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昨天睡过的客卧。

　　虽然冷清，好在干净。

　　此刻，我的心情已经跟昨天被赶去客卧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洗香香后躺进柔软的床铺，我打开手机屏幕，犹豫片刻，再次申请了进入婆婆的好友名单。

　　虽然之前已经被拒绝过八百回。

　　但我有预感，这次应该能通过了。

　　「叮。」

　　一声轻响，我顺利入住婆婆通讯录。

　　心满意足放下手机，我带着自从结婚后，就再没有过的轻松沉沉睡去。

　　14

　　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声声咆哮吵醒，顺势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7:00。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是闹幺的肖宇回来了？

　　醒了醒神，我洗漱后换好衣服就准备出去看热闹。

　　预感这几天家里估计要出大事，我昨晚就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请了两天假。

　　「你要是不答应我和小茜结婚，我就搬出这个家！」

　　刚打开房门，肖宇那陡然清晰的咆哮，就分毫不差地在我耳中炸响。

　　上前两步扶着栏杆往楼下看了眼。

　　优雅得体的婆婆正坐在桌边吃早餐，站在她面前的肖宇则像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憔悴。

　　慎重思考三秒，我选择下楼。

　　看热闹嘛，当然是距离越近越好。

　　大约是听到我下楼的脚步声，婆婆和肖宇一同朝我看来。

　　「妈，」我笑容灿烂跟婆婆打招呼，顺带敷衍地瞥了下肖宇：「老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目睹我两级反转的态度后，婆婆罕见地露出个极为浅淡的笑意。

　　肖宇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朝婆婆无能狂怒。

　　「妈，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该为你的两个孙子着想，你要真不认他们，那等你和我爸百年之后咱们家公司可就没人继承了！」

　　「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将咬了一口的吐司放回盘子，婆婆蹙眉开口。

　　肖宇可能没想到，他这么真情实感的输出，换来的只是「晦气」两字。

　　肉眼可见的，肖宇的表情越发扭曲了起来，他崩溃大喊。

　　「妈！我是你儿子！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婆婆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我安静如鸡坐在旁边。

　　间歇性吃饭，持续性看戏。

　　15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肖宇状态是真的很不好。

　　脸色惨白，眼中红血丝密布，眼底还挂着两团乌青，头发也乱糟糟的。

　　整个人别说霸道总裁，连普通上班族都不如。

　　肖宇咆哮期间，公公也下了楼。

　　他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妙，看着也像熬了夜，他一言不发走到餐桌前打算在婆婆旁边坐下。

　　「叩叩。」

　　婆婆弯曲食指，用指节敲了桌面两下。

　　「我好像没说过，愿意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别大早上的就倒人胃口。」

　　已经在往下坐的公公身体瞬间僵住，就这样姿势滑稽地看向婆婆，眼中满是隐忍和愤恨，却依旧沉默起身坐到了沙发上。

　　婆婆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对他的行为也选择了视若无睹。

　　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吃完了今天的早饭。

　　看她擦过嘴，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也立马加快速度吃完了饭。

　　果然，我咀嚼的动作还没停，婆婆就开口了。

　　「刚好你们爷儿俩都在，通知你们两件事。」

　　她放下餐巾，像是在聊今天天气似的，放下了两枚重磅炸弹。

　　「第一，我怀孕了；第二，医生说我现在高龄产妇需要静心休养，所以从今天起，你们父子俩就搬出去吧。」

　　干脆利落说完两件事，婆婆表情不变看向肖宇。

　　「怀孕？」

　　肖宇音量之高，音调之尖利。

　　让我一度以为他昨晚不是去追朱砂痣，而是去自宫了。

第2章 第 2 章节

　　16

　　「你怎么能怀孕！」

　　「我已经让管家收拾过你们的东西，每人三个行李箱，中午之前，我需要你们离开这个房子。」

　　婆婆对肖宇的质问充耳不闻，继续道。

　　我眼睁睁看着肖宇表情变得迷幻，脚下连连后退几步。

　　一副遭人背叛的样子瞪住了婆婆。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吧？你都快五十了，怎么还能怀孕！」

　　肖宇脱口而出。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的面部表情已经彻底失控。

　　各种表情糅杂在他脸上，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这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爸还要不要脸，肖家还要不要脸，集团股票又该怎么办？你想过吗？你是我妈啊！就算你做不到事事以我为先，也不能这么自私！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

　　听完他这句貌似义正严词的指责，我人都傻了。

　　自己妈突然怀孕，他这个好大儿不说关心亲妈身体，反而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真就一个字，

　　绝！

　　婆婆眉心微蹙，脸上有不耐烦一闪而过。

　　「当初你要死要活非要和小江结婚的时候，我有没有问过你，是不是真的做好为此承担后果的准备。」

　　虽然不耐烦，但婆婆的声音依旧平缓。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立马支棱起耳朵。

　　嗯？还有这么回事儿？

　　我居然都不知道！

　　17

　　肖宇彻底呆住了，好像小脑发育不良似的。

　　不仅表情失控，连语言系统都紊乱了。

　　婆婆看都懒得看自己儿子一眼，毫不留情道：「你说，你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说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她神情温柔看向肖宇，但那份温柔却远未到达眼底。

　　「现在就到你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不可能！」

　　不等肖宇张嘴，公公突然爆发，他从沙发上弹起，三步并做两步窜了过来。

　　跟各种表情糅杂在一起的肖宇相比，公公看上去只有愤怒和屈辱。

　　「我们都好几个月没同房了，你怎么会怀孕！段芝凤，你跟哪个野男人怀的孩子？你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要不要脸！」

　　他这一咆哮，显得肖宇之前的音量多少有点儿小巫见大巫。

　　我觉得我快要聋了。

　　婆婆的眉心显而易见皱得更紧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暴跳如雷的公公好一会儿，婆婆深吸一口气，嫌恶开口。

　　「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揣度我，我是三个月前做的试管婴儿。」

　　「三个月前……」

　　肖宇游魂似地开口。

　　可惜他音量太低，除了一心看戏的我，在场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听到。

　　「我们是夫妻，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生孩子，快五十的人生孩子！你不要脸我还要，你让亲戚朋友还有那些邻居怎么看我！段芝凤，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作你丈夫！」

　　公公好像愤怒的公牛，整张脸涨得通红，两个大鼻孔不停扑扇。

　　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公公这番话的婆婆，居然笑出声来，然后她压低眉心，气势慑人地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的丈夫。

　　口吻中带着讥诮和嘲讽，淡淡说出几个字。

　　「亲戚，朋友。」

　　18

　　突然陷入死寂的餐厅，婆婆扶着桌面缓缓起身。

　　我预感不妙，耳朵支棱得更高了。

　　「你口中的亲戚，逢年过节来拖家带口来打秋风，恨不能我把他们子孙三代的衣食住行都包圆了，你口中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零零总总从你手里借走了应该不少于三千万，名义上是借，可到头来别说还钱，连长借条我都没见着。」

　　婆婆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她虽然比公公矮一些，此时看向对方的眼神，却依旧居高临下。

　　「肖建峰，连在这些人面前，你都需要靠我来给你撑面子，那你怎么面子……」

　　话音到这，婆婆突然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又轻又快，却满是轻蔑。

　　「不要也罢。」

　　「你、你……」

　　公公捂住心口，双目圆睁看住婆婆。

　　见状，婆婆笑容更盛，霎时明眸皓齿，更添妩媚。

　　「肖建峰，是不是因为我这些年太好说话，以至于让你忘了，这个家究竟是谁在做主？」

　　看得出来，肖宇也是头一次面临这种情况。

　　他像只呆头鹅，一会儿看看婆婆，一会儿又看看公公。

　　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没一次能说出话来。

　　把这辈子的伤心事儿都想了遍，我才勉强压下嘴角上翘的弧度。

　　肖宇这样子太好笑了。

　　真的太好笑了！

　　19

　　餐厅再一次陷入死寂。

　　哦不，还有公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至于婆婆，依旧只是眼含厌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说白了，你还是看不起我对吧？你爸妈活着的时候你们全家就看不起我，到你爸妈死，你们还是看不起——」

　　一句话没说完。

　　「啪！」

　　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整个餐厅。

　　是婆婆，她不疾不徐，一耳光打歪了公公的头。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我高低得给婆婆鼓鼓掌。

　　真的好飒！

　　「从始至终，我爸妈都没有看不起你，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同意我和你结婚，是你，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婆婆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过去看在肖宇的份儿上，我不想和你计较，所以无论你胡搅蛮缠给你那些亲戚好处，给你那些狐朋狗友钱，甚至是包养小情人，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早已经对你失望透顶。」

　　woc！

　　好劲爆！

　　没想到看着人模狗样，好像是个气管炎的公公。

　　还干过这种事儿！

　　但婆婆的话还没说完，我只能暂时按捺。

　　「可你不该允许冯茜带着那两个，不知道是谁的种的孩子进门，不该存心恶心我。」

　　说到这里，一直冷静的婆婆，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冯茜？

　　不知道谁的种？

　　震惊我全家！

　　下一秒，我悟了。

　　难怪婆婆昨天面对冯茜的时候，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无情。

　　我的视线在肖宇和公公之间来来回回。

　　好家伙！

　　不仅要一女侍二夫，这二夫还是亲父子俩？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冯茜表面看着对肖宇情深似海，背地里居然跟公公剪不断理还乱？

　　玩儿的挺花啊！

　　20

　　「你胡说什么！」

　　公公立刻急了。

　　他顶着还印有婆婆掌印的老脸，气急败坏、双目猩红瞪住婆婆。

　　「我什么时候包养过小情人，分明就是你胡搅蛮缠！」

　　婆婆冷哼一声，随手拿起早就倒扣在餐桌上的一叠照片，摔在了公公脸上。

　　看来她没在昨晚发作，就是为了做好准备后，在尽早来个一击必杀。

　　天女散花似的照片，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终究还是没忍住，我探着脖子睁大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朝地上那摊照片看去。

　　照片中的一男一女，显然就是公公和冯茜。

　　这些照片不仅拍到了他们亲亲抱抱，甚至还拍到了他们在车上颠鸾倒凤。

　　啊，我瞎了！

　　抬头一看，肖宇的视线正死死钉在那些照片上。

　　接二连三的重创之下。

　　肖宇早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肖建峰，那两个野种究竟是谁的，你和冯茜心里清楚，肖宇自己脑子不够用愿意被你们骗没关系，可我不愿意，我段芝凤今天把话撂这儿了，除非我死，否则冯茜和那两个野种，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段芝凤的家门半步！」

　　「你、你居然跟踪我……」公公声音打颤，满眼不可置信。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但他这副样子，倒好像是婆婆对不起他似的。

　　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21

　　「我只给你们半天时间滚出我家。」

　　婆婆重新落座，她敛去所有负面情绪，依旧还是那个优雅的贵妇人。

　　「否则，我只能让别人替你们搬了。」

　　说完这些话，婆婆再次看向公公，就是满含厌恶。

　　我无意中一抬眼，恰巧对上了公公看向婆婆时，那阴狠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他想做什么！

　　我心下一紧，刚要开口，就听婆婆说道。

　　「肖建峰，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你放心，如果我那天真死了，或者失踪了，我名下所有财产都会立刻全部捐给慈善基金，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我在心里「啪啪啪」给婆婆鼓掌。

　　什么叫酷飒！

　　什么叫智慧！

　　婆婆，不，段女士，当真吾辈楷模！

　　肖建峰眼中的戾气倏然散去，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

　　段女士冷冷瞥下肖建峰，没再跟他说一个字。

　　正当我以为，事情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肖宇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

　　「嗵」一声跪在了段女士面前。

　　「妈，妈你原谅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冯茜那个贱人来往，更不会去见那两个孩子，妈，求你原谅我吧！」

　　肖宇跪在段女士面前痛哭流涕，好像真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前后截然相反的嘴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段女士看了肖宇很久。

　　可能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到底还是给了对方一次机会。

　　「那你跟我说，你错在哪里了。」

　　22

　　肖宇胡乱抹了把涕泗横流的脸，磕磕巴巴道。

　　「我、我错在不该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冯茜，更不该把她和那两个孩子带回家惹您伤心，对不起妈，我真的错了……」

　　这一番话说完，段女士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眼含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来，她对肖宇认得这个错并不满意。

　　「不对。」

　　段女士轻声道：「你和冯茜的关系，由于你也算是受害者，你带她们回来我并不怪你。」

　　肖宇愣住了，他啜泣着怔怔望向段女士，刚面露喜色想要开口，就被段女士打断了。

　　「但是，你不该把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卷进你和冯茜的纠葛之中，你凭什么认为她就该无条件接受你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凭什么让她沦为你们爱情的牺牲品？」

　　说话间，段女士拍了拍肖宇的发顶，像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后的慈爱。

　　旋即，她的表情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冷冽。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同意你和小江结婚，居然还跟我说，你知道你错了。」

　　听完段女士这番话，肖宇陡然瞪大了眼。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一直在旁边当吃瓜群众的我，也被惊到了。

　　原来，段女士之前不同意我和肖宇的婚事，不是因为瞧不上我，而是认为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难怪，她每次见到我，都免不了会叹一口气。

　　「凭什么不能！」

　　肖宇气急败坏：「能嫁进咱们这种家庭，本来就是她江栩栩占便宜！如果不是为了冯茜和孩子，我当初怎么可能会娶她那种普通又乏味的女人！妈！你可是我亲妈啊！你怎么能替一个外人说话！」

　　很好，看来这个憨批直到现在，都还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段女士面无表情看着他，缓缓道。

　　「肖宇，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以为在你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后，我还会愿意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

　　话音落下，段女士闭了闭眼，所有情绪刹那间从她眼中消失。

　　最终，她朝着肖宇挥挥手。

　　「和肖建峰一起，从我的家滚出去。」

　　23

　　「妈？！」

　　肖宇明显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没了我，你要让谁给你养老送终？江栩栩吗？她就是个贪图咱们家钱的外人！你难道要把钱和公司，都交给这个她这个外人吗！她算个什么东西！」

　　肖宇已经彻底乱了章法，但凡他还有几分理智，就不会在明知段女士对他骗婚行为不满的情况下，依旧口无遮拦地诋毁我。

　　「闭嘴。」

　　段女士打断他的吼叫。

　　「肖宇啊，你忘了吗？我肚子里现在正怀着你弟弟或妹妹呢，给我养老送终的事情，自然会有ta来做，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肖宇目眦欲裂地疯狂摇头。

　　「再生一个？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我这一个儿子！你所有财产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到底还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啊。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

　　到底是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看到他现在这落魄狼狈的样子，我真是——

　　真是太开心了！

　　死渣男！

　　活该亲妈都不要！

　　段女士没再看着他，一手抚上小腹，嘴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和煦笑容。

　　「既然大号废了，总要再练个小号的。」

　　肖宇当即瘫坐在地上，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却又不得不接受。

　　24

　　肖建峰和肖宇最终还是离开了。

　　在几个身份为保镖的彪形大汉的盯守中。

　　之后保镖回来告诉我们，肖宇和肖建峰刚出家门就打了起来，保镖们不好插手，最终选择报警了事。

　　啊这……

　　父子变情敌？

　　算了算了，这事儿不能细想，想多了只会让人想吐。

　　那俩奇葩既然已经离开，剩下的我就很尴尬了。

　　毕竟，无论感情是否破裂，我现在还是肖宇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那个…我…」

　　段女士抬了抬眉毛，斜睨向我：「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妈，现在肖宇已经不在家里，我跟他既然是夫妻，是不是也不该继续住在这里了？」

　　我大着胆子问道。

　　段女士重新皱起眉：「你还想去找他？」

　　「那不是！」

　　我忙跟肖宇撇清关系：「我就想着，您都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我这个儿媳妇是不是也得搬走啊。」

　　段女士眉眼间的不虞顿时消散，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不用，反正跟你一起住也习惯了，你就继续住着吧。」

　　什么叫他mua的惊喜！

　　这就叫他mua的惊喜！

　　「行，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正好我也住惯了！」

　　我立马答应下来。

　　段女士上下打量我片刻，忽而道：「现在这样多好，你之前那副包子样，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

　　她口中的这个「人」不必多想，肯定就是她本人无疑了。

　　「人活一辈子，总免不了会恋爱脑一下。」

　　我抓抓头发，羞愧道。

　　段女士突然笑了声，语调轻快而愉悦，甚至还亲昵地点了下我的脑门。

　　「行，你这恋爱脑虽然有但不多，还算有救。」

　　25

　　不得不说。

　　只剩我和段女士搭伙过日子的生活，真是——

　　太太太太爽啦！

　　工作日，我开着段女士友情赞助的豪车去上班。

　　休息日，我和段女士一起出街买买买。

　　简直不要太滋润。

　　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

　　鉴于段女士尚不知道新揣的崽究竟靠不靠得住，为了给她一个保障，我暂时没有跟肖宇离婚。

　　只要不离婚，我就还是段女士儿媳，就算小儿子也靠不住，还有我给她养老送终。

　　慎之又慎地考虑了三天，我最终还是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

　　我和段女士两个孕妇，就那么互帮互助着开始了新生活。

　　因为比我早怀孕三个月，段女士的预产期也比我早三个月。

　　这天晚上。

　　我们两个刚在放映室就着一部电影炫了盒冰淇淋，段女士表情突然就不对了。

　　「渺渺，给医院打电话，我要生了！」

　　我手忙脚乱打完电话，寻思着人多力量大就叫来了佣人。

　　大家一起围着段女士给她安慰她，顺便给她加油鼓劲。

　　「安慰我还是安慰你？」

　　被阵痛折磨的段女士，竟然还有精力打趣我。

　　我刚要回嘴，就听她又说：「好了，多大点事啊，怎么还哭了呢。」

　　谁哭了？

　　我怔怔眨了下眼，这才发现，我的视线早已经被眼泪模糊。

　　在她打趣的目光中，我连哭带笑擦起了眼泪。

　　十几分钟后。

　　救护车带着她呼啸而去。

　　26

　　「诶唷，又是个臭小子。」

　　病房内，我看着婴儿床上白白软软的小家伙，压低声音轻叹。

　　虚弱的段女士躺在床上，叹声连连。

　　「希望他别像他哥那样，长成个废物篓子。」

　　我笑着劝她：「不会的，肖宇三观不正是因为他爸，跟您可没关系。」

　　早在两三个月之前。

　　我们就已经能如常说起肖宇和肖建峰了。

　　提起这两个人，段女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尽管段女士生产的事情全程保密，那父子俩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趁着段女士还没出院一起找了过来。

　　不过几个月没见。

　　这父子俩却早已经没了当初人模狗样，一个比一个狼狈。

　　过去将就到，同一件衣服绝不穿两次的肖宇，眼下穿着件尺寸明显小一号，不仅皱皱巴巴还满是污渍的外套。

　　肖建峰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往病房里那么一站，一股扑鼻的馊臭味瞬间充满这个病房。

　　「你怎么在这儿！」

　　肖宇还和之前一样，尽管现在满身恶臭，看到我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段女士呵斥他：「我倒要问你，你们父子俩又怎么会在这儿？」

　　「妈！」

　　肖宇撕心裂肺一声喊，婴儿床里的孩子立马哭了起来。

　　他却全然不顾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只顾着向段女士陈情。

　　「妈，我是来看你的啊，我们毕竟是亲母子，你现在生了孩子，我才是最该配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人，其他人都是别有所图。」

　　行吧，又是之前那一套。

　　段女士也懒搭理他，直接跟我说：「给乔勇打电话，让他来医院赶人。」

　　这个乔勇，正是段女士私人保镖队的队长。

　　「好！」

　　我忙不迭答应下来。

　　这俩晦气人，多看一眼都要倒霉。

　　27

　　「芝凤，过了这么久你也该消气了吧？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都不介意生别人的孩子，你也别总揪着过去不放了吧？」

　　好一个倒打一耙，得亏这里是VIP私人病房，不然就他这一通胡言乱语下来。

　　段女士的名声都要被他给毁完了。

　　懒得这俩人啰嗦，段女士索性两眼一闭，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一是担心他们对段女士不利，二也是担心孩子。

　　最终还是扛着恶心忍了下来。

　　「妈，你别闹了，现在我跟爸都和好了，您也该让我们回家了。」

　　肖宇喋喋不休起来。

　　「还有冯茜，她也跟我解释清楚了，她之前并不不是故意瞒着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她本质上还是个好女孩，我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六口祖孙三代一起过日子，这不好吗？」

　　word天，这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大奇葩？

　　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想着跟冯茜结婚！

　　不过等等，一家六口？

　　他这是少算了谁？

　　没过多久我想明白了，他这是压根儿没把他刚出生的弟弟当作一家人啊。

　　好在，乔勇很快带着几个保镖赶到了。

　　无论肖宇和肖建峰愿不愿意，两人还是被膀大腰圆的保镖往病房外拖去了。

　　「等等。」

　　正当他们要消失在病房的时候，段女士突然说话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这两个字停了下来。

　　段女士睁开眼，不带任何情绪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和儿子。

　　此时，那两个男人正满怀希冀望向她。

　　「我承认之前是我心软了，竟然还给了你们一条活路，但我现在警告你们，以后如果你们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或者出现在栩栩或者我孩子周围，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段女士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但凡他们不是想自寻死路，今天之后，应该都不会再主动出现了。

　　最终，肖家父子兴冲冲赶来，灰头土脸离开。

　　三个月后。

　　还是在这个医院，我顺利诞下一名女婴。

　　28

　　后来我听段女士派去盯着肖家父子的人说。

　　肖家父子虽然没有真正和好。

　　但他们现在都和冯茜共处同一屋檐下。

　　冯茜一三五当儿媳妇，二四六做后妈，第七天三人各过各的。

　　刚听到这个震碎我三观的消息时，我就恨不能重金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除了混乱的关系。

　　三个人的经济情况也是每况愈下。

　　不过他们分工还算明确，冯茜在家全职带孩子，肖建峰白天商务楼外当保安，晚上回家帮忙一起带孩子。

　　年富力强的肖宇就比较忙了，他白天要去工地搬砖，晚上要去商场停车场上班，每天凌晨2点之后才能回家，好不容易挣点钱，还要被冯茜拿去挥霍。

　　冯茜豪门梦碎，把所有的怒气和怨气全部撒在了肖宇身上。

　　有时候为了气肖宇，甚至会故意当着他的面跟肖建峰亲亲我我。

　　他们的生活表面平静，暗地里早已经一地鸡毛。

　　对于肖家父子俩这种，过了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生活，又极要面子的人而言。

　　这就足够让他们痛苦后半生了。

　　「就是可怜两个孩子，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我忍不住感慨。

　　段女士也摇摇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但是无论如何，能知道他们过得不好。

　　我也就放心了。